青銅犀牛

搞同人去了,原创有机会可能继续写。祝你生活愉快

深海里折纸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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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渔的枕头底下压着好多好多的纸人,有的看起来很新,大概是才叠了不久;有的年代很久远了,又黄又皱,几乎烂光。纸大多是白色的,上面用红色水彩笔画了好几道,有多的也有少的,绚烂得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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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留在教室的同学很少,稀稀拉拉的分散在各个角落。今天没有雾霾,看得见落日余晖普照万物,竭力发着光以试图留下温度来过的痕迹,在夜晚降临前作最后的挣扎。

“小渔,你胳膊怎么了?”

同桌发现陈小渔铅笔盒里一直藏着的纸人上的红色笔道和陈小渔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夏天的短袖是盖不住的。陈小渔低头沉默。同桌的声音在嗓子眼儿卡了很久以至于有些沙哑,

“是不是谁欺负你?又是沈白吧?这人仗着家里.....”

声音在陈小渔的耳朵和脑袋里渐行渐远,她下意识地点点头,转过来盯着同桌,眼神空洞得吓人。

“嗯,你别管。”

陈小渔的声音仿佛西洲的狂风,苍凉地舞蹈着直至稻草划破少女的肌肤和脸颊。

教室的窗子是开着的,陈小渔脸颊两侧扎不起来的头发随着发白的蓝色窗帘飞舞着,像只搁浅的八爪鱼。眼球里有血丝缠绕,又仿佛精神衰败的老人。
同桌不敢再和她多说话,快步走了。

沈白坐在后排一直在观察陈小渔,等那同桌走了便立即拍案而起,

“陈小渔!”

前面的女孩儿吓得肩膀突然一耸,跑了出去。陈小渔转过头来对着沈白却低头瞧自己的手,已经不怎么亮的光照在她垂下的发丝上。陈小渔的睫毛上有小水滴在颤,企盼被太阳烤焦。沈白看了她一眼,冲上前去用两只大手紧紧掐住陈小渔的细脖子,将她死死按在墙上,用力的捏那段小喉咙。陈小渔觉得想吐,又喘不过气来,声带学愤怒的公鹅振动,脸已经变成紫色。空气凝固,随后被匕首刺穿,发出玻璃碎裂掉到地上的声音。

“啊— —!”

“小渔,老韩叫你去办公室。”

刚刚跑掉的女生从教室门口探着脑袋悄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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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七号!”
“医生,七号又有剧烈反应了!”
“按住她,疏导呼吸!”
“叫宋警官来记录有效信息!”
“陈小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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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宋柯接到程芷女士的报案,这位女士的女儿陈小渔在校遭到身份不明的人士的暴力行为,从而导致小渔精神受刺激,思维紊乱,甚至还有臆想症的倾向。于是陈小渔被送去医院治疗,同时警方开始涉案调查凶手。由于陈小渔的精神不大正常,警方很难从女孩儿口中得知真相,于是交由精神科治疗,从睡梦中寻找答案。

“警官,一定是那个叫沈白的小子干的!您看我们家小渔被吓得......”
程芷神色悲愤地朝宋柯嚷嚷,脸上有哭过的痕迹,眼眶泛红眼球里有血丝,头发白了不少。此时此刻学校也已经被围满了乌泱泱的一群人,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吼叫着沈白的名字。空气中充斥着各层人民呼出的气体,融合在一起来撞击学校的围墙。
“您请先冷静。”
宋柯盯着躺在病床上直冒冷汗脸色发白的少女,顿了顿说,
“您有没有注意过孩子喜欢折纸......还在上面涂了红色笔道?”
程芷一脸疑惑地回忆道,
“有吗......?这有什么关联?总之别管那些有的没的,赶紧把沈白那小子逮起来才是!”
宋柯没有理会,他沉思着盯着窗台。窗台上面平躺着一排纸人动作扎牙舞爪,形态各异,好像听得见它们在远处歇斯底里地集体尖叫,嘴角淌鲜血。

陈小渔是醒着的,她又开始折纸人。女孩儿披散的长发打着结,脸色仿佛午夜隐藏在浓雾里的月亮一样苍白。她扬扬下巴示意张警官把窗台上最发黄的那只纸人递给自己,嘴角勾起嗤嗤地笑。
宋柯感觉身子一个激灵,手中的纸人掉落,他弯下腰去捡。

有的纸人年代久远,大概六年前。陈小渔和沈白也才六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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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巨球在夜空中躁动不安地喘息,周围的云也跟着气流上下浮动,不时遮住大片白色光星子的明亮。渐渐的,风大了起来,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街道上晾着的单衣在黑色墨水瓶里鬼影幢幢,把空气搅得浓稠又闷热。宋柯像被关在蒸笼里的大闸蟹,四处碰壁直至逃跑时还仓促落下了一条蟹腿在被蒸食等待享用,他沉思着。

七号的情况愈来愈糟糕了,白天里她是一位民国时期的女大学生于一涵,教小朋友们叠纸人,晚上开始做些乱七八糟不着边的梦。

“敏儿,今天妈妈来了吗?”

宋柯心想着,这可怜的小疯子,身上都是伤还“敏儿”、“妈妈”的,难为她在两平行宇宙中忙碌穿梭建立起微小的联系。陈小渔把宋柯当做敏儿,大概是也同样是个民国女学生,是于一涵最要好的女友。这天宋柯去医院观察陈小渔的状况,小渔背对着他又在捣鼓那些纸人,午饭丢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口也没动,头发乱糟糟的。小姑娘听见一点响动便立即转过身子盯了宋柯好一会儿,手中的动作一停了下来,像刹那间被关掉的电视机一样寂静。

“敏儿你来啦?吃饭了嘛?”

没等宋柯想好怎么应对她就自顾自地继续小声讲下去,

“今天要赶着教小朋友们叠纸人呢,小渔是学的最快也是最好的一个小姑娘……”

“…..一涵,”

宋柯似乎犹豫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话来打破陈小渔的自言自语,

“你身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咳,这有什么的,每个学生都应当有,沈白也说这是极光荣的!再说敏儿你不是不愿受伤吗?那就我来替你好啦。”

“沈白?沈白被带到渣滓洞啦。大家都骂他不停呢。”

宋柯小心试探着,然而小疯子没有什么反应——沈白的存在总是一会儿有一会儿无的,看起来小渔和于一涵都不曾把他当做什么来看。宋柯无奈,踱步着从病房退了出去,七号的动作却在宋柯裤脚的下摆消失在门口转角处骤停。

“敏儿是国民党的女儿——!”

宋柯的思绪回归夜晚。巨大的白色球体周围的云彩还在踌躇着前进,在黑色墨水瓶中踽踽独行。马路两边的高大的树似乎比周围的黑色还要更深一些,在低气压的气流中徘徊企图用影子蒙住路灯周围的萤火虫们。宋柯低头看手机的新消息:
老大,学校里查不到叫敏儿的人,倒是有个男老师叫悯,姓韩,是陈小渔的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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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渔随着程芷走出医院,迎接她们的是沈白一家和学校相关的好多人。

“宋警官因为要审理韩悯,来不了了。”

沈白的母亲笑笑地说着,周围的人也是笑笑的。
因为是夏天所以人们的身子上渗出不少汗,额头显得油光极了,反射的光线直刺入陈小渔的两只眼球。今天是没有风的,狂躁的液态灵魂在四处碰壁的过程中翻涌,几十颗心脏因为挤在狭小空间内而跳动地更加猛烈,企盼跳出体内暴露在大气中被太阳灼烧。大概是因为怕陈小渔走失,程芷紧紧牵住女儿不放。

“你碰到我的血管了!”

众人笑得更开心了。程芷陪笑着挤出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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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渔,纸人要这样叠才好看。”

在陈小渔的记忆里,母亲是一个遥远的词汇和够不到的精神象征。这个模糊的影子曾在陈小渔很小的时候点起人生漫漫路的唯一一盏小桔灯。教她做游戏和折纸,小姑娘学得很快也做得很漂亮。可惜母亲自她五岁时便去世了。后来父亲再娶,是个叫程芷的女人。程芷年纪不大但也着实不小了,看不大出来,大概是觉得被小渔叫母亲实在有些不好接受,于是只许小渔叫她“程阿姨”。

  可惜陈小渔的纸人全部被宋警官带走,同时还拍下了她身上的裂痕。于一涵趁乱留下了一只最泛黄的几乎烂光的纸人,上面没有红色的道子,只有一张大笑着的红色的嘴,一条长舌头从其中耷拉出来,她说这是小渔叠的最好的一只。

  沈白悄悄跟在陈小渔身后。程芷拉住小渔,堆笑着说:

“小渔走,咱们回家啦,哈哈哈哈……”

说罢一把拽过陈小渔,女孩因为没站住脚跟而将手中的黄色纸人重重掉落在地上。

“敏儿!敏儿!”
“走啦——!”

沈白待她们走远后捡起那只纸人后展开,上面血红色的痕迹结痂凝固成两个被印得很深的字:

程芷。

“小渔呀,今天晚上想吃些什么呢?”














文/姜烛伊

去年写的,发出来存着。用时间会修改叙事结构,再完整一下。

2017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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